女性劳动者受压迫、剥削的事实是存在的,但女性劳动者受剥削的事实并不独立于男性劳动者受压迫、受剥削的事实。
女性劳动者受压迫的本质,是阶级地位的不平等,是经济地位的不平等,进而是政治权利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是由剥削制度、私有制度带来的不平等。
女性劳动者的被剥削和被压迫是所在的整个家庭被剥削与压迫的一部分,是所有劳动者所受剥削与压迫的一部分,同时是整个剥削阶级的生产方式——在现代则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再生产的一部分。
历史上,当剥削与阶级产生时,对女性(尤其是女性劳动者)的剥削与压迫便一同开始了,同样的,只有当阶级的锁链被砸碎,当剥削制度被消灭,伴随着阶级的解放,才有可能实现女性劳动者的解放。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妇女才能完全解放,只有在整个社会的社会主义改造过程中,真正的男女平等才能得以实现。
现代父权制是封建父权制与资产阶级法权的结合,同消费主义一样,是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再生产的意识形态,是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进行阶级斗争的意识形态武器。
——写在前面的话
“女神节快乐!”“女王节快乐!”“女生节快乐!”
当不明就里的男性同胞们说着上述祝福,以为是对女性的恭维与爱护时,可曾想过,这些称谓并不是所谓的对女性的美化,而正相反,其实是对女性的矮化与物化呢?
追求女性独立,反对女性歧视,但同样反感劳动妇女的称谓的女性同胞们,可曾想过,对国际劳动妇女节在称谓上的异化,在内容上的替换,在内涵上的消解,本身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女性进行系统性压迫与剥削的一环呢?
在现代社会,在所有存在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中,女性劳动者作为一个群体,都难以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一方面是普遍存在的就业歧视、生育歧视、薪酬歧视、职业发展歧视等性别歧视,一方面又是消费主义和资产阶级父权制对女性的双重物化与剥削。在此背景下诞生的极端女拳更是将男女性别对立与女性的自我矮化推向了极致。
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或许,我们要先从家庭说起。
家庭是资本主义剥削链条的基本单元
为什么要从家庭说起?既然要谈女性问题,那显然就不能只谈女性。人是对象化的存在,女人当然也是。作为女性性别上的对象,自然就是男性。讨论女性劳动者受到的性别歧视和压迫剥削,就不能不把男女放在一起进行讨论。而人,是社会性的人。在人类社会中由男女共同组成的最小社会单元,一般就是家庭,当然也存在不婚的特殊情况,这里只先讨论一般情况(而且选择不婚的男女一般同样处在名为家庭的社会细胞中)。而家庭,正是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剥削链条中的最基本的一环,是女性所受剥削的起点与终点。
在《资本论》中,马老师明确指认,资本对劳动者的剥削,是对其整个家庭的剥削:
“像别的一切商品一样,它(劳动力)也有它的价值。……劳动力的价值,即是维持劳动力所有者所必要的生活资料的价值。……劳动力所有者,皆有一日会死。假如他必须继续不断地在市场上出现,(这是货币不绝化为资本的条件),则劳动力的出卖者,也不能不“像每一种活的个体一样,由生殖”维持他自己。由消耗死亡而从市场取去的劳动力,至少,要由等数的新劳动力,不断地予以补充。所以,生产劳动力所必要的生活资料的总和,必须包含补充员——劳动者的儿女——的生活资料。要这样,这一种特别的商品所有者,才不至在商品市场上消灭。”
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描述机器和产业后备军时则这样写道:“机器的改进就造成人的劳动的过剩,……一支真正的产业后备军……是把工资抑制在各资本家需要的低水平上的调节器。……机器这一缩短劳动时间的最有利的手段,变成了使工人及其家属一生的时间转化为可以随意用来增殖资本的劳动时间的最可靠的手段。”
劳动者将自己的劳动能力垫支给资本,用劳动创造新的价值与剩余价值。资本将剩余价值无偿占有,从而实现资本(亦即货币)的自我增殖(一部分私人占有,一部分扩大再生产)。而对于劳动者,每日垫支的劳动力被资本消费后,换取的工资被用来购买劳动力再生产所需的生活资料——恢复劳动力,继而继续被用于资本增殖。(《自由的穷人是资本家最大的财富——货币的资本化III劳动力的买和卖【《资本论》读书笔记(12)】》)而生育、子女看护与教育、家务劳动、医疗等等均是劳动力商品再生产的一部分(所以当经济下行,收入下降、前景悲观、教育与医疗成本过高时,人们的生育意愿也会相对降低),这种再生产是以劳动者的家庭为单位的。
资本对家庭劳动与生育的无偿占有
如上所说,资本增殖的源泉是剩余价值的增加,是劳动力劳动时间的延长和劳动强度的增加。也就是说为了尽可能地增加资本,劳动者将被迫工作得更久、更累,于是参与家庭的时间也随之减少。(《剩余价值的源泉是劳动时间的延长——劳动过程与价值增殖过程【《资本论》读书笔记(13)】》)无论工作时间更长,工作强度更大的是男方还是女方,另一方都必然要承担更多的家务与育儿的劳动——无偿地为劳动力再生产提供劳动。而这种家务、育儿劳动(对女性来说还包括生育活动本身),由于其不参与市场交换,虽然有重要的使用价值,却不能创造交换价值,从而不被市场经济所承认——不能换取货币。从而,有形的劳动成为了无偿的付出——替代了劳动力再生产所需的部分工资——劳动的成果被资本无偿的占有了。
困于家庭的女性成为男性的产业后备军
多数情况下,女性劳动者由于生育时间,由于生理因素,在很多就业场合相对男性不占优势,薪酬也较低,从而导致在很多家庭中,男性劳动者需要承担更多的经济压力,也就是需要更长时间和更高强度的工作。而女性则被迫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进行家务与育儿。其结果是女性劳动者更难获得高薪酬或更易被赶出生产领域。在这里,女性成为了男性的产业后备军。当生产需要扩大,市场缺乏劳动力时,女性将被招募,成为压低男性劳动力工资的调节器。当生产相对过剩时,女性又被赶出劳动力市场,男性将被迫接受更严重的剥削以养家糊口,并更多的被赶出家庭生活,而女性将不得不承担更多的无偿的家庭劳动——男性成为资本剥削女性的工具,女性亦成为资本剥削男性的工具,而这一剥削的本质却又被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机器挑起的性别对立所掩盖。
马老师在《资本论》中大量记录了这样的事实:19世纪的资本家们倾向于雇佣劳动者整个家庭,雇佣丈夫、妻子和孩子。资本家们尤其喜欢雇佣妇女与童工,且妇女与童工与男性成年劳动者一样从事16-18小时的极长时间的劳动——妇女和儿童的薪酬相对是较低的,而且使用女工和童工替代成年男性劳动者,有利于压低成年男性的工资。
两个多世纪过去了,资本对劳动者的剥削还是一样的逻辑,只是相对19世纪变得更加隐蔽了而已。
意识形态机器维护资本主义在家庭中的再生产
消费主义文化作为有利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上层建筑,不断地通过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机器,向劳动者们灌输着有利于自身的意识形态。在这种意识形态的影响下,人们需要通过追求那些能够体现自己社会地位的商品,如名牌服装、豪华汽车、高端电子产品等,来达到个人成功的自我认同和社会认可。亦即,人们需要在资本主义社会中通过消费来达到自我的主体性认同。消费主义成为了此岸世界的宗教,消解着无产阶级的阶级自觉,成为资本剥削劳动者家庭的有利工具。(《商品拜物教——此岸世界的宗教与消费主义陷阱【《资本论》笔记(5)商品拜物教及其秘密】》)
在社会实践中,女性往往更容易成为消费主义围猎的目标(男人同样容易成为消费主义的俘虏,只是男性消费的往往不是快消品,消费频率相对较低)。举个很经典的例子——“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这样的一种意识,利用家庭成员间的爱与责任感,利用消费主义的洗脑,将男性劳动者物化为赚钱的机器,将女性劳动者物化为只知道花钱的花瓶,其隐藏着这样一种潜台词,即:男性劳动者应当心甘情愿地接受高强度超长时间的工作剥削,而女性劳动者则应当脱离生产专注于买买买,专注于过度消费,从而完成家庭在生产和消费领域的双重被剥削!可谓是相当的反动了。
另一种意识形态则是资产阶级父权。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来到这世间,其在封建家庭中遇到的便是封建父权——以父权维持的封建等级制度,本质是维护地主阶级对劳动阶级统治的意识形态工具。显然,封建父权在维护地主阶级统治上具有卓越的效果,其既是社会制度亦是意识形态,后者是维护前者的工具。封建父权在家庭中维持父亲对子女,丈夫对妻子的等级是为了维护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社会中,地主对农民,君主对臣子的等级制度。一般情况下,人们普遍认为资本主义消灭了封建父权制,是一种进步。但是,事实是并没有。资产阶级法权吸收了封建父权,成为了现代社会中的资产阶级父权。(《是家文化还是封建家长制?》)它将对男性劳动者的剥削合理化为男性努力养家的责任感和优越感,并通过对女性地位的压制来强化这种优越感和合理性(《无产阶级产生意识形态倒错并认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原因》)。在这种意识形态的作用下,有些男性劳动者会觉得自己赚钱养家已经很累了,家务活、带孩子交给老婆不是应该的吗?而女性劳动者在被资本剥削之余,在家庭中又要付出额外的辛苦,必然会感到不公平。于是剥削的实质被掩盖、男性劳动者反抗剥削的意识被消弭,女性劳动者对资本可能的反抗则被转移至家庭内部,而阶级矛盾则被转移为性别矛盾。团结的人民永不被击溃,但显然,以性别被分裂开的人民是无法与资本抗衡的。
依靠社会主义对家庭的保障才能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